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梵音在红尘中远去

文/洪和胜


01 

       据说,去五台山的人是不能不去黛螺顶的,因为那里供奉着五个台上的五方菩萨。


  我去了五台山,当然也要去黛螺顶。


  黛螺是一座小山峰的名字,位于陡峭的半山脊上。从山下仰望,只见巍巍高山的半山腰间耸立着一座小山,寺宇的山门和牌楼围在树木之中,常有云雾缭绕。小山形如大螺,盛夏草木萋萋,呈一片黛青,故山顶寺宇名为大螺顶,又称黛螺顶。


  到黛螺顶,有骑马、坐缆车、抬阶而上三种途径,我选择了后者。上山的路有两条,一条沿北端的山脊而上,一条沿南端的山背攀行。两条山路从山脚下分开,到山顶寺前交汇,如括弧形。北端的山路略缓而斜,南端的山路基本是直上直下。


02

  我从北端上山。一千多级的台阶,需走一段歇一阵,才能让呼吸均匀。


  移步换景,从台阶上可以望见怀台镇的全景和远方群山间一座座寺庙的雄姿。在这里,四方云游的僧人穿着各式僧衣,虔诚地朝拜而上。更有些藏教僧人,三步一跪一磕头,膝盖已被磨破,额头沾满厚厚的灰土。


  对佛教颇有研究的同行告诉我,五台山从汉、魏以来,屡经扩建,留下寺庙三百多座,是出家人心目中最向往的朝圣之地,僧人们来此倾泄的是一种理想和信仰。


       同行还说,如今心中真正有佛的人不多,但是登上五台山,来到黛螺顶,即使是心性狂野、豪放不羁的人,对佛的敬畏也会油然而生,心中的狂傲也会收敛。


  但像我这样的凡人呢,是祈求平安还是祈求幸福?我心中迷惘,不知所以。


03

  这样痴痴地想着,不觉间已登临黛螺顶。凭栏处,伫立观望,俯仰之间,一阵风过,山峦树木,均在烟云间变化着,时而清晰,时而飘渺,风景迥异;翠色参天,白云轻抚,菩萨顶、塔院诸寺,亭台楼阁,红墙碧瓦,翘檐飞甍,溢光流彩,辉煌壮丽。


  黛螺顶建于明成化年间。传说乾隆屡欲朝拜五台文殊,终因风大路险,没能如愿,遂摹拟五座台顶的五方文殊,总塑于此,以便朝会者到此参拜。各地香客来到这里,等于上了五座台顶,一次就能朝拜五尊文殊菩萨。


  无穷松韵清双耳,不尽云山豁两眸。从黛螺顶极目远望,但见南台、中台、北台横出天际,与寺院背靠着的东台绵连在一起,像天然的大屏障,围护着台怀腹地的寺庙建筑群。


       俯瞰台怀,又见殿宇鳞次,楼阁峥嵘,佛塔对峙,石阶层叠,琉璃瓦反射着金光,红围墙一道又一道,呈现出一派佛国风光。


  其实黛螺顶也好,整个五台山的众寺院也好,都供奉着同一个佛。佛即无我。博大精深的佛法我虽说不清、辩不明,但是我想,佛要人发善心,施善举,以求世界圆满的理想不会过时。


       我站在黛螺顶,长风过山,似有回声震荡成曲,深感自身的渺小。



04

  下山后,经过一座寺庙,看到一长联写得妙极:青山巍巍俯仰天地世态晨钟暮鼓悟真谛,大河滔滔沉浮千古人物黄叶秋风是天机。


  见我对着长联思忖,同行问:你知道吗,历史上有多少皇帝、名人来过这里?我摇了摇头,也不想知道。转过身去,见寺门上还刻有另一副对联:暮鼓唤起梦中人,晨钟惊醒名利客。我“唉”地发出一叹,我等一介凡夫,怎谙“岂为功名始拜佛”的道理!


  这种震撼还在持续。夜幕降临的时候,我已经下山,见不少僧人还在溪边、树下捧经诵读。在我的潜意识里,总觉得这些有心向佛者免不了有浮躁的举止。


       而眼前的他们,大多清瘦文弱,带着浓郁的书卷气,感觉平静得无声无息,无悲无喜。那种浓浓的佛学韵味,令我更感觉自己只是凡间俗子。


       联想到头一天在街头不经意请教一位年轻僧人时,他居然说出自己原来是北京大学历史系的博士生时,我的内心一阵震悸。自此,我不敢多打听这里的僧人来历,也不敢多琢磨这五台山的分量。


05

  入夜,我独自一人去镇上的小街走走。一是为了饮酒,二是为了吃肉,毕竟自己不是僧人。我在一僻静的排档里坐下来,自樽自饮。


       举杯投箸间,四周的群山已渐渐披上深色的纱衣,不知哪座寺庙还时有经声诵出,清脆安详的风铃声从远处的白塔上传来,悠远而寥落。


       无限的苍穹中,一切皆安然,一切皆沉没。只有心中依然亮着的一盏心灯与远方寺院里的依稀灯火遥相呼应,感悟着佛性的深奥与浅出,品偿着人生的恬淡与从容。


06

  山就是山,寺就是寺,人就是人,佛就是佛。是山因寺名,还是寺因山名,是人因佛扬,还是佛因人扬?我不得而知。我只晓得天下名山僧占多,世上善言佛说尽。


  是啊,哪怕黛螺顶再神秘,五台山再深奥,我毕竟不是佛家弟子,终需一别。


       第二天,在温暖的晨曦中,我们的车驶出了五台山,驶向滚滚红尘,身后的梵音依稀远去。


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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