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杂文||说真话的代价

报载,湖北某县一个局长有贪污、受贿、嫖娼的嗜好,局办公室主任署名向上级纪委举报。纪委不知何故,将举报信转给了这位局长大人。局长一面通过当县长的小舅子做了不少工作,一面将信珍藏起来,不露声色。3个月后,借故把举报人降为副主任。

近几年,类似报道层出不穷,无论是“新闻性”和“可读性”都比这篇报道强上几十倍乃至几百倍。要不是闲着无聊,我还真懒得看呢。不过既然看了,感觉还是有的,一是为这位局长先生的不凡气度、海量所起敬,不像有些人那样对举报人下狠招甚至开杀戒;二是为那位办公室主任庆幸,碰到了一位心慈手软的大好人,仅遭降级,而且还是“借故”的,可谓是伤了点“皮毛”,只需吃一堑长一智,便能买得宝贵的教训。

如果以这一事例佐证说真话的代价,说服力肯定不强,也没人信服。好在媒体还经常刊登一些十分抢眼、刺激的文章,诸如记者因披露真相惨遭贪官暗杀,某人因揭发内幕被焚尸,某人因检举实情被致残、遭毁容……这些报道才算触目惊心,让人不寒而栗。说真话的代价太高了!

说真话要付出高昂的代价,不独是现在,翻阅几千年的中国史,李朝如此。从春秋的血亲冤杀、西汉的周亚夫被诬谋反、隋朝太子杨勇遭谗被废,到唐朝狄仁杰蒙冤、宋朝寇准贬死岭南、明朝大将熊廷弼被诛、清朝多尔衮的所谓谋篡案,透过一层层蒙人的“法治”面纱,就会若有所悟,原来“法治”和“民主”的神经是那样的脆弱。

少正卯因“言伪而辩”,受到孔子的怀恨。据《句子·优生》记载:“孔子为鲁摄像,朝七日而诛少正卯。”按理,少正卯不过是“自由言论、思想犯上,”罪不当诛。可见,像孔子这样以“礼”、“仁”自我标榜的思想家,一旦执掌权力,哪怕刚刚摄政7天,手段也非常凶狠。

屈原满腔忠诚,凛然若谏,遭到贬黜,但仍焦心国事,想着怀王。当得知楚怀王欲往秦国与心怀叵测的秦昭王会谈时,屈原冒死上谏“秦乃虎狼之国,不可相信,大王绝不能去秦。”怀王不理劝谏,果然中秦圈套,被秦军伏击囚禁,强行要求各地换人,最后死于秦国。后来屈原虽官拜三闾大夫,但顷襄王之弟子兰对屈原怀恨在心,将他流放江南。回想一生忠君爱国落得这等下场,悲愤交加,他投江而尽。

北宋时期,王安石变法,以图改变国家“积贫积弱”的局面,初衷可嘉。但王安石刚愎自用,一意孤行,在皇帝的支持下,排斥异己,打击政敌,将许多较为正直的反对派剥夺实权,贬降出朝,使得变法在具体的实施过程中加深了政局动荡和社会危机。三朝近待祖无择因与王安石意见不合,即遭逮捕,投入监狱。司马光写信给王安石,对变法提出了反对,“都城中士人争相传阅”。王安石就十分“不安”,对“凡传抄此书信者暗中惩处”。监门官郑侠以上《流民图》的形式,把新法执行后农民逃荒、饥寒交迫的情景上奏朝廷。王安石虽因此被迫辞去相位,但郑侠却被处以杖刑、流放。

正直不羁的苏东坡忧国忧民,写了几首讥讽新法的诗,被奸臣们抓住把柄,上纲上线,大做文章,指认为“愚弄朝廷、怨望谩骂、妄自尊大,”要诗人招认“叛逆”的罪名。在重刑的折磨下,苏东坡不得已而违心认罪。幸好神宗对他并无杀意,最后只作了从轻发落。这就是历史上著名的乌台诗案。

金圣叹是明末清初著名的文学奇人,与当时的许多志士一样,为民族沉沦而忧愤异常。顺治十八年二月初四,金圣叹撰写政论性质的哭庙文,集聚生员奔赴文庙哭祭,沿途群众1000余人相随而至,借哭皇帝之名,控告贪官污史,并且将事件演变为“示威游行”。这自然触犯了当局最敏感的统治神经,罪在不赦。遂于同年七月十三日,金圣叹和另外120名“逆贼”以“大不敬”、“摇动人心倡乱”为名,被判处“不分首从,立脚处斩,奴仆及家资财物,全部抄没入官。”

其实少正卯、屈原也好,祖无择、司马光、郑侠、苏东坡也好,还是金坛也好,这些人并无反顾,也非“倡乱”。他们之所以不惜身家性命,抒出胸臆,讲出真话,恰恰是为了当时统治者的长治久安,用现在的话来说,是有着强烈的爱国主义情操。他们对专制统治者和祖国的未来充满了幻想。然而,统治者却始终不能领悟,反而用屠刀来对付这些一心想为国效劳、尽点“微薄之力”的仁人志士们,实在冤枉之极。

如果环境允许,条例成熟,每一个人都是想讲真话的,这是人的本性所致。可是,血淋淋的历史和残酷的现实又分明告诉人们,说真话代价太高,高到让人往往只说了一次真话就没有说第二次真话的机会。于是,有人便保持缄默,更多的人则选择讲假话。比如,关于开除刘少奇党籍的决定;“九大”关于林彪为接班人的决定;萨达姆以百分之百的得票再次当选伊拉克总统等,程序上完全符合法律规定,都是“一致通过”或“全票当选”,都是“民众意志的体现”。但这种结果说明了什么呢?客气地说是违心,公正地说是对民主的亵渎。

人的尊严第一,生命第一。如果当尊严可以任意践踏,生命可以不当生命看待,政治利益斗争和经济利益冲突将人异化为彘狗不如的野兽,法律在天平上失衡,沦为阴谋和杀戮的奴婢时,尊严和生命就失去了价值。

社会终究是会进步的,社会终究是在进步的。要使全社会的人都讲真话,而且讲真话不仅毫无代价,还能获得丰厚的利润,可行的做法,就是尽快健全法制,特别是民主制度,创造一个真正知无不言,言无不尽,言者无罪,言者有功的宽松环境。否则,谁敢讲真话?谁愿讲真话?碰到“当讲的时候”,可能只好小心翼翼、三思而讲了。


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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