双关庙旧事之十:书 痴|洪和胜
- 发布时间:2023-07-03 信息来源:宣传文化中心 访问次数:40
双关庙的日子很是艰苦。我住的地方十分简陋,如果用现在的眼光看,简直比贫民窟都不如。
整个房间大概10平方米左右,一张木板床占去了约三分之一的空间。书是我的主要家当,两个竹制的书架靠墙摆放,几只装满书的大纸箱塞在床底下,靠墙的床上堆放着一排半个人高的书,就连枕头也是用书代替。一只装衣服的小木箱,一只木凳,一张两斗桌,桌子的一头放一个煤油炉,这就是我的全部财产。平时,烧饭、吃饭就在这张两斗桌上,收了碗筷,可用来写点东西。
用夜以继日来形容我在双关庙的劳动、学习较为恰当。
我多半要到晚上9点以后才能集中时间看书。白天种田、当小队会计,夜里9点钟前教夜学,有时还要给社员们讲故事,忙得够呛,看不得书。即使种田小憩,拿出随身带的书,忙里抽闲,见缝插针地坐在田头看一会,也十分短暂,最多只有20来分钟,又要下田干活。只有忙完了这一切,我才能静下心来。
月亮从东边慢慢地升起,天空清净得没有一丝云彩,风停住匆匆的脚步开始休息了。世界安和,四周静谧,房间里15瓦白炽电灯泡射出的嫩黄色光芒格外素雅、温馨。在这样的氛围里看书,我心静如镜。唯有强烈的求知欲望时常与书本里智慧的火花碰撞,使活跃的思维骋驰在纵横几万里上下几千年的知识沃土上,与时间交流,与历史对话,空灵的境界在时间和历史的隧道里水乳交融,物我两忘。
因为电力资源有限,双关庙和大部分农村一样,到了晚上10点准时停电。此时,我正全神贯注,沉浸在书本里。漆黑中,赶紧摸出火柴,将煤油灯点亮,继续与心爱的书作伴。
我习惯躺在床上看书,煤油灯放在紧靠头边的书枕上,每夜如此。
一次,大概黎明四五点钟了,也许是过于疲倦,我捧着书迷迷糊糊地睡着了。朦胧中,只听得什么东西发出“嗤嗤”的响声。我吃力地微微睁开眼睛,恍惚有片红光在一闪一闪。但我仍然一迷糊,瞬息之间又睡过去了。一秒钟,最多是两秒钟后,“嗤嗤”的声音更响,同时,我右侧的头皮有一种焦灼的剧痛感。我猛然睁开双眼,只见头顶上有一团火在燃烧。本能告诉我,煤油灯点燃了我的头发。我慌忙拉过被子,将整个脑袋死命地裹住,很快,火熄灭了。用手一摸头,发现半边头发快被烧光了。我吓出一身冷汗,心狂跳不止,好久难以平静。那一晚,我赤夜未眠。
阴阳头见不得人。第二天,我到街上将另一边的头发剪了,变成了光头。
那时,很少有人光头,只有刑满释放人员的头才被剃成光光的。不得己,大热天出门也得戴顶帽子。不知道的人,还以为我头上长了个癞疮疤,让我有“苦”难言。
田头看书已是不多见;深夜看书被煤油灯烧了半边头发,更没有听说过。可惜我至今没有出息,今后也不可能成为名人、伟人。假设我现在很是了得,或今后成了名人、伟人,那这事不就成为人们津津乐道的佳话、轶事吗?